一升海水中，含有1000億個病毒顆粒；青藏高原的古老冰川中分離出29種新型病毒；西伯利亞地區消失了75年的炭疽桿菌又卷土重來……

2020年伊始，突如其來并肆虐全球的新冠病毒，讓人類開始重新審視人類與微生物之間的關系。

5月18日是國際博物館日，南京古生物博物館名譽館長、首席科普專家馮偉民研究員在直播講座《微生物災害的過去與現在：啟示與省思》中表示，自然界不尋常的變化，是導致病菌復活和活躍的推手，比如成年冰層融化復活病菌、地質災害引發病菌災難、極端氣候加速病菌傳染。

馮偉民認為，以新冠病毒為代表的微生物災害，必須讓我們正視人與自然的關系，吸取人類演化教訓，省思警醒人類行為。

微生物是地球生命樹的根基

微生物是細菌、病毒、真菌以及一些小型的原生生物、顯微藻類在內的一大類生物群體。

這些肉眼看不見的微生物，在構建整個生態系統的構架中發揮了重要作用。

生命演化就像一棵大樹，從遠古走來越來越繁盛，我們人類只是這棵大樹上其中的一員，與微生物相比，人類在地球上存在的時間實在是太短了。

“在23億年前第一次大氧化作用誕生真核細胞時，當今生物鏈最頂端的三大域細菌、古菌和真核生命已然形成。”馮偉民說，古細菌和真細菌都是微生物，構成了地球生物的根基，而無脊椎動物、古植物和脊椎動物才是生物系統的上層組成部分。

對于人類來說，微生物這種地球的“原始住民”，既是毒害惡首，也是演化功臣。

比如23億年前第一次生物大滅絕，以及二疊紀末生物大滅絕都和微生物有關。

以二疊紀生物大滅絕為例，在大約2.52億年前的二疊紀末期，陸地和海洋中共有超過90%的生物死亡，史稱“大滅絕”，是地球5次生物大范圍死亡事件中最為慘重的一次。科學家發現，這居然和綠硫細菌有關。

而人類出現后，曾出現十大病毒災害，僅天花病毒就致死了一億以上的人口。

但是，微生物在地球生命演化和人類文明發展過程中也曾是重要功臣。“哺乳動物本不具有胎生繁殖的能力，病毒‘神助攻’導致了‘胎生’繁殖。”馮偉民說，氧氣的出現，一半也是藍細菌的“貢獻”。

而14世紀到17世紀流行在歐洲大陸的黑死病，是由鼠疫耶爾森菌感染引起的烈性傳染病，一方面導致大量人口死亡，另一方面也動搖了宗教的統治地位，讓科學知識逐漸傳播開來。

海洋、冰川竟是病菌“樂園”

據馮偉民介紹，浩瀚的海洋、“沉默”的冰川都是蘊藏無數的微生物。

海洋是地球上最大的病毒庫，種類預計超過20萬種。每升海水當中，含有1000億個病毒顆粒。病毒的數量是海里面所有魚、蝦、蟹及海洋生物數量加起來總量的15倍，總重量則相當于7500萬頭藍鯨，而整個海洋也就僅有近1萬頭藍鯨。

“科學家做了一個有趣的比喻，如果海洋中的病毒挨個排成隊，那么它的長度甚至超過了4200萬光年，這要比整個銀河系直徑還要大的多。”馮偉民說，海洋里面的病毒數量之多超過我們想象。

冰川也是病毒等微生物滋生的地方，并且微生物憑著強大的適應性，可以在冰川中存活很長時間。科學家在青藏高原西昆侖山古里雅冰川中，從距今520-15000年范圍內的冰芯里分離出了18種細菌和33種病毒，其中29種病毒是人類之前從未遇見過的。

過去，這些海量的微生物遠離人類，但是自農業革命以來，人與病菌的關系越來越密切。英國《自然》雜志在2008年曾經做過統計，在新的病毒當中有60%病毒是人畜共患的，而且72%又是以動物的病原體所引起的。

冰川消融或致病毒卷土重來

科學家觀測表明，在過去25年中南極有3萬億噸的冰融化，而其中的50%就是在過去5年所發生的。

“在融化過程當中，冰封十幾億年十幾萬年的致命病毒，可能因此而重見天日，出來危害人類。”馮偉民說。

這并不是危言聳聽，一些跡象表明，這種形勢已經越來越嚴峻的擺在了人類的面前。

在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亞，75年之前炭疽桿菌曾經導致了當地人大量死亡。現在，這種病菌又再次出現，原因是大量的人類活動加速了永久凍土層融化，導致被冰雪覆蓋的炭疽桿菌又一次地影響了當地的民眾的安全。

此外，地質災害和極端氣候也會引起病菌災害、加速病菌傳染。

“成千上萬種的細菌與病毒封存在冰川巖石和化石中，或生活在地表、深海底部熱泉中，或者寄存在現代動植物體中。我們在開發利用這些資源時，一定要慎之又慎，以免給人類帶來不可預料的災難。”馮偉民表示。

馮偉民認為，從另一個角度來說，人類生活在地球上，不斷地向地球索取，就像病毒來到我們人類細胞中一樣，依靠我們的身體不斷復制，也不斷地產生病毒感染我們。“人類不要成為地球的‘病毒’，讓自然界的病毒來免疫人類，而要成為大自然生態平衡的推動力。”

“現代化讓人類更有能力走到世界的每一個角落，但打破了動物、植物相互適應，各取所需，生息繁衍的自然平衡，甚至導致了生物的大滅絕。” 馮偉民說，在生物界里面，人類并非獨占鰲頭，當今的地球環境實際上是協同演化的結果，無數次的微生物災害值得人類再次審視與自然之間的關系。